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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424和“黄美女”

作者:  来源:临海新闻网  时间:2020年10月16日

  夏天要吃西瓜。

  我能想到很多个与西瓜有关的画面。摇蒲扇老头手上那块西瓜,男孩那件渗了西瓜汁的蓝白背心,女孩小口小口咬下瓜瓤的红唇贝齿……西瓜给人带来愉悦,像闷热空气里突然刮来的一阵凉风。但我挑瓜是外行,有人拍一拍西瓜皮,“咚咚咚”还是“嘭嘭嘭”,就猜透了瓜里的秘密。吃瓜可能也是外行,有人要甜润的,有人要清口的,我觉得汁水多就好。只有一样本事,兴许很多人不会——能卖弄西瓜的品种,譬如说上一个“8424”。

  母亲种过几年西瓜,品种就是8424。

  我实则至今都未了解这串数字的底细,这品种的西瓜有什么特点一概不知,只觉得亲切。

  在林场种西瓜的人,母亲可能不是第一个,但一定是最认真的那个,这和她的性格有关。比方说瓜籽的育苗,母亲的手法就很细致。像是要先用温水浸泡了,又拿棉絮趁湿裹起来,包个塑料袋,如此一番后,夜里睡觉时再捂到被子里,连捂二三天,直至幼芽顶出脑袋,而后把这些籽分埋进营养钵,等一二寸高的嫩茎叶长起来,再挑出一批健壮的栽到地里,一时的工作才算完成。

  人说旱地里种出的西瓜更甜,瓜蔓却不耐渴,“打点滴”是常事。母亲准备了一个洒水壶、一个“脚水桶”。我帮她一起扛过“脚水桶”,这是有些粗俗的“新名词”,它要配合一个“皮勺”使用。“皮勺”有根两米长的杉木柄,让人可以站在瓜田外浇水,似是省力些。

  母亲种瓜最有意思的动作是做标记。西瓜的成熟有早晚,母亲就在它们一拳大的时候,给蒂头系上不同颜色的丝线。她年轻时候是优秀的裁缝。这几日摘系红色线的,后几日摘系黑色线的,西瓜田颜色的奥秘只有她记得。

  母亲种的西瓜很香甜。在流动的溪水里淹一淹,剖开,那凉爽像活起来似的。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吃,可还是吃不完,送人,抑或储在黄泥坡挖出的“番薯洞”里,但西瓜成熟后不经久放,有一年几十个瓜在洞里烂了,母亲很心疼。她退休的前一年,二表姐一家专车开到林场,吃了个痛快,还带了一后备厢的瓜回家,让远在章安的姨母也尝到了姊妹的心意。那一趟途中,母亲照例晕车,记得中途停车拿什么东西的时候,一个怀抱的大西瓜从后备厢滚落,碎溅在地上,母亲拿塑料袋细细地装回还能吃的一点。打那以后,她便再没有种过西瓜。

  8424西瓜的瓤很脆,也有点沙绵的口感。它其实五六月就可以上市了,但林场的海拔高,我总以为七八月才是属于它的季节。现在,母亲种过西瓜的那片地栽上了红豆杉苗,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西瓜田的秘密。

  我还想提一提母亲种的甜瓜。那甜瓜品种同样有个好听的名字,“黄美女”——学名倒是不知。母亲是章安人,会把这里的“女”字柔柔地念作“n嗯”,很好听。这瓜的外衣如同一件黄白条、紧窄修身的裙子(似没有矮胖的),颜值很高。瓜肉脆甜脆甜。我喜欢吃瓤边带籽的肉,以为最甜,但很多人是把籽挖去的。我想起了肉包子,馅边上那一块皮最好吃。

  不知是什么原因,如今市面上“黄美女”卖得极少,我亦很怀念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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