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岭头庵记趣

作者:李小兵  来源:临海新闻网  时间:2022年11月17日

  岭头庵位于临海与三门的交界处,距离老家“墟里”约三里地,那里留有我儿时的许多趣事,是我离开后经常梦到的地方。

  “岭头庵”对我来说是个名不副实的地名,因为从我记事起从未见过那里有什么尼姑。它建在大小对峙的两座山的那个小山坡上,一排五间格局的石头房子,非常普通,跟一般住宅没有两样,里面存放着些农具,屋梁上经常挂着用网兜装着的饭盒和大海碗,那是村人过来劳动免得来回赶路而带过来挂在上面的中餐。那里是人与牲畜躲雨与休息的好去处。

  对峙的大小二山之间是一条峡谷,峡谷两端各垒了一条堤坝,中间就成了一口大池塘,供下边梯田灌溉用水。朝东的那条堤坝约有百来米,坡度足有60度,上面长满野草野花,是放牛的好去处,也因此成了我和小伙伴们放飞心情的场所。因为这儿野草丰茂,离田地又有点远,牛不容易踩踏毁坏庄稼,我们可以趁着放牛的时间无忧无虑地躺在堤坝上发呆,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都可以不想,看白云飘过山顶,听布谷鸟声落山涧,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上面打滚摔跤。

  我在家里排行最小,上有一个哥哥,两个姐姐,因而在家里享有特殊的优待,平日除了读书,有空就承包下家里的那头黄牛,很少下田地干其它农活。每逢周未,约了小伙伴们,赶上牛往岭头庵堤坝上一放,就满山去野去疯了,末了带点草回家去供牛夜里做点心即可。

  岭头庵的池塘里没有鱼,有的是一只只肥硕的大青蛙,它们凸出贼溜溜的暴眼珠,青绿艳丽的脊背,圆滚滚的白肚皮,后腿特别健壮发达,游泳的姿态特别的俊美,我们都称之为“青皮狗”。青皮狗往往在春夏之交的雨前雨后叫得特别的欢快,嘴巴与白肚皮一鼓一鼓的,其声清亮,响彻山谷。这时你自然会领略到“听取蛙声一片”的静谧意境。

  钓青皮狗是我们闲暇中的一大趣事。找来一根细长的青藤,系在赶牛的竹鞭脑尖,另一头捆一只蚂蚱,就可以去钓了。你只要拿着这竹鞭在水面或池塘边的水草丛里一上一下提点几下,“青皮狗”立马就会围过来,面对蚂蚱这样的诱饵,它们拼抢得很凶,甚至会从水下跃出水面来争抢吞食,所以上钩的往往很多。小伙伴们将它们一只只捉到堤坝上,比谁钓得多,哪一只最肥硕,哪一只最好看,等评出“蛙王”后,又一只只放它们回池塘,让它们踢蹬着健美的双腿,无比欢快地游向远处。想像它们“刑满释放”重获自由后的那种庆幸,不由得轻轻窃笑。

  玩“青蛙喝水”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游戏,我们更是乐此不疲。比赛开始,大伙儿在堤坝上一字儿排开,头朝下,脚朝上卧倒,沿着堤坝60度的草坡从上往下匍匐前进,谁最先到达坡底谁获胜。比赛结束后,最落后的要义务割一小捆青草送给冠军,作为比赛的奖品。为了比赛获胜的那种英雄气概,伙伴们有时争抢得凶,甚至“奋不顾身”,哪怕前面有大堆牛粪也双眼一闭辗压而过,堪比电影中的战斗英雄。

  最为有味的还是煨番薯了。番薯满山多得是,手到拿来,可干柴火却难找,最多是到庵内抱点稻草,可稻草不经烧,一下就化为了灰烬。不知是谁最先出了个馊主意,拿干牛粪来煨。牛粪堤坝上下多的是,太阳一晒,一个个粪蛋都成了天然“大煤饼”,大家丝毫没有顾忌,纷纷将它们捡拾来,先用稻草生火,然后引燃干牛粪,再把番薯埋在中间,让它们在火中慢慢地煨。可别说,用牛粪煨出的番薯还真别有一番风味。剥去外边煨焦的表皮,里边则是金黄金黄的“肉”,香味四溢,甘甜无比,时过30多年的我们还十分怀念那种独特的味道。

  岭头庵,实在承载了我儿时太多纯真的回忆,是我生命中无法忘怀的最初最美的记忆。

  童年呵,是梦中的真,是真中的梦,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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